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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文联故人 音容笑貌跃然纸上
  • 发布时间:2020年04月19日    字号【

编者按:清明节前,杭州市文联原副主席朱松龄撰写了《怀念文联故友》一文并发表于《浙江老年报》,文章情真意切,感人至深。现全文转载,以飨读者。

       庚子清明将至,余制作了《怀念文联故友》微信相册并写下一些文字,希望将故人之音容笑貌跃然纸上,让我们一起记住他们的好,记住他们都是文联人,记住他们为共和国作出过贡献……

       老班长的“说辞”

       赵辉君是第三届文联主席,党组书记,是我们文联领导班子的班长。他出身部队文工团,擅长话剧表、导演。我看过他演的《于无声处》、《南京路上好八连》,他塑造的人物形象十分生动。老赵思维敏捷,处事豪爽,待人友善,是位好班长。初到文联时,赵主席就跟我说:“你别看文联不起眼,在群众团体里排在工、青、妇后面,其实我们文联是全国政协的发起单位之一,中华人民共和国是我们政协参政才成立的……”此话不假,颇有深义。我们党在民主革命的三大法宝之一就是“统一战线”,在文联工作的10年,我也深深体会到它在统战中的作用。

       在一次饭局上,老赵发现我不会喝酒,感到十分惊讶。他调侃道:“俗话说‘感情深,一口闷’,你滴酒不沾,哪来的感情?”于是我也半真半假地和赵主席订了个“五年计划”,第一年喝饮料,第二年喝啤酒,第三年喝红酒,第四年喝黄酒,第五年就喝白酒二锅头!我说到了,也做到了,只是我和赵主席同桌时才会按“计划”喝酒。如果我们不在一桌,我仍是“滴酒不沾”,所以至今我也没学会喝酒。

       别看老赵是位表演艺术家,又是副厅级官员,他干家务有一手,还能讲出道道,尤其是烧菜。他曾和我说过炒土豆丝的诀窍,要想炒出的土豆丝清脆爽口,就得先泡在水里,把淀粉漂掉;要是想吃软糊的就不能泡水。他还告诉我以前炒青菜是不可以盖锅盖的,那样菜会变黄。我照着试过,果然有道理。老赵真能下厨掌勺吗?我不敢肯定,但我吃过他亲手下的面条。一次,我到他家给他夫人吴菊芯拍摄画作,准备参加“夕阳红书画展”。忙乱中过了饭点,老吴一定要请我到外面去吃饭,我不肯。还是老赵打了圆场,他说我给小朱下一碗面条吧。他下的片儿川面还真地道,汤宽,面滑,料儿足,有股杭州味道,也证明他是正宗的杭州女婿。

       鲁知深的《三字真言》

       初见鲁知深之名还以为是梁山好汉花和尚鲁智深呢,其实两者相差了一“日”,前者是我的前任的前任李明同志。他年幼时因家贫当童工,遇高僧收其受戒,取名知深,后来知深就成了李老的艺名。

       我到文联时李老已从办公室主任岗位上离休,担任杭州画院的常务副院长,这是个不拿工资的义务活儿。那时杭州画院还没有建成,借了文联两间房办公,每天打卡的只有李老一人。这位个头不高,脸黑头大的山东汉子操一口家乡话,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       李老说话诙谐,处事风趣,是位天生的乐天派。当年老和尚曾教授过他丹青技艺,没想到绘画成了他终生爱好。李老有绝活——指画,不用毛笔,而用双手绘画。他尤其擅画猫,曾送我一幅“猫”作。其实,李老的大作早已两赴日本展出,他的指画绝活深得日本同行称道。

       李老在72岁之时写下了240字的《三字真言》,以三言韵文形式简述了自己曲折的生平,坦露了自己晚年的心声,诗末有“写此权作百年之后的自祭文”之句。

       一位立过七次战功的老兵在反右斗争中竟被扣上“反党”的帽子,划为右派,“驱下乡 习农事”。而李老却能“忆昔事 笑俱往”,并以“勤发奋 补虚荒”来对待现实。这是何等博大的胸怀,令人感慨。

       诗中有“糟糠老 足储藏 无后虑 可舒肠”之句。糟糠者,原配之妻也。李老的妻子也是山东人,是位矮小的农村妇女。这位农妇从未参加过工作,养老没有保障,所以李老生前作了“足储藏 无后虑”的准备,以让妻子老年生活无忧,足为温饱。这12个字将李老对爱情、对家庭的忠诚尽作展现,其高尚的人品亦显其中。

       李老在诗中也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:“免悼别 勿祭飨 化皮囊 灰撒江”。这是多么潇洒的遗言,我不知道他的家属是否依此办理,但能如此表示已够感人。

       谦逊的刘老老

       刘老老本名刘济国,离休前是市曲艺家协会的秘书长,驻会专职干部。之所以称其刘老老,因其姓刘,更因其为人随和低调,慈眉善目如姥姥。

       我到文联时,刘老已经离休,我们没有共过事。但为老干部服务是我的工作;我退休后还当了十几年离退支部委员,所以与刘老的接触不少,感慨良多。

       刘老的组织观念特别强,虽然八十高龄,但支部活动他都力求参加,为的是跟上形势,与时俱进。起初他家住市中心的菩提寺路,到文联还不算远,后来搬到远了,来一趟文联要转两路车,他仍是照来不误,有时,遇到天寒地冻他会让子女陪同参加。在离休党员中,他的“出勤率”最高。

       刘老对组织交办的工作特别认真。记得有一年春节,文联机关开团拜会,要每个支部出节目,书记老吴找到刘老请他来一个,刘老爽快地答应了。那天他唱了一段“谐剧”,太出乎意料,太新鲜别致了,给我们支部挣足了面子。

       八十岁学吹打”实属不易,刘老虽老,却仍好学。有一次,支部组织讲座,向老同志介绍电脑知识。刘老听后恍然大悟:“我听人家说‘依妹儿’,还以为是文联新来领导的名字呢!现在知道原来是‘电子邮件’啊。”此后,刘老对“电子邮件”有了兴趣,他让子女教他用电脑,学习上网,终于学会了收发“依妹儿”。那年的元旦,我们就是通过网络相互拜年。

       有一次,离退休支部到杭州花圃搞“摄影比赛”,要求每个人都要学会用数码相机拍照。刘老是临时向我学的,相机也是我借给他的。刘老饶有兴趣地拍了好多张,其中一张名为《新绿》的作品还得了二等奖。我这位师傅的作品也只有三等奖,实在有点不服气哎!

       大约是2010年,市老干部局下达了一个评选优秀离休干部指标到文联,要党支部推荐人员。我推荐刘老,并撰写了推荐材料,结果刘老被评上了,还得到1000元奖金。刘老得知是我给他写的材料,就说这次评上主要是材料写得好,这奖金有你的一半,一定要请我吃一次饭。不料,那年刘老到四川探亲后就病倒了,这回病得不轻,先是起不了床,后来意识模糊……

       刘老走了,我手头还有他的照片,他拍的照片,他参加支部活动的录像。每当看到刘老慈祥的容貌,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中升起。

       “较真”的毛委员

       毛英,作协朋友戏称其毛委员,这是对老革命的尊称。毛老笔名草央,浙江兰溪人,中共党员。1942年毕业于兰溪县简易师范附设中学。历任解放军团宣传股股长、军政治部宣传处四级助理员,《杭州日报》政法文教组组长、编办主任、编委,《西湖》杂志主编。浙江省政协第四届委员,省文联第三、四届委员,省作协第二、三届常务理事。1951年开始发表作品。1983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。著有长篇小说《一夏一冬》,中篇小说《鹰峰山上》,日记体回忆录《浙东的一个桥头堡》,短篇小说集《司令员的发言权》,短篇小说、散文集《惜别山阴道》等。

       我是市作协会员,还当过三届作协副秘书长,和毛老有过些交往。

       在《西湖》杂志社任职期间,毛英还兼任市作协副主席,一次,作协主席团会议决定让毛老分管经济开发,他虽然从来没有搞过经济,仍然接受了。他和秘书长多次到“现代书屋”去调查研究,查看账目,了解情况,然后向主席团汇报,取得了很好的效果。

       在文联,我和毛老是一个党支部的,对他的为人有了进一步了解。有一年年底,党支部要写年终总结,请每个同志将当年的情况作一简要书面汇报,有些人写上三言两语交差了事。唯有几位老同志交上了正式的书面汇报,而毛老的汇报竟长达两页。可见其处事之认真。

       毛老是位多产作家,作品多达150余万字。其中精品不少,长篇小说《一夏一冬》二次印刷,出版发行达15.4万余册。散文《战争和赠与》获杭州文艺奖。散文《受降记》获上海“扬我中华魂”征文一等奖。

       毛老是位敬业的编辑,大家都知道当编辑是“为他人做嫁衣裳”的事,为了别人作品的成功要不惜投入自己的心血。毛老离休后参加了《金萧支队》等7部革命回忆录的编辑工作,总计220万字。这不仅需要采写、编辑,有时还需要代写“序言”,而这一切几乎全部是“尽义务”,没有报酬。

       毛老离休后还兼 “评报员”和“审读员”的职务,每月要写二三篇评报,供杭州日报社内部选用;要写一篇审读报告,供新闻出版局对杭州几十种报刊的管理参考。

       一位八旬老人,且患有重病,默默无闻地为我们工作着,从不计得失,我们能不为之感动吗?“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,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。”我以为毛英老人就属于这样一类人

       资深摄影家吴光烈

       吴光烈是市摄协秘书长,是位资深摄影家,我来文联前就常在各种会议、活动中看到他的身影,在报端见到他的大作。到文联后才知道他是文联唯一的一位非党员离休干部。

       吴老以摄影为事业,一生拍了许许多多照片。据他自己说光胶卷就有几大箱。有黑白的,有彩色的。吴老用了半辈子机械相机,到老了还在学习数码相机,继续他的摄影爱好,可以说吴老的作品见证了解放后杭州的变迁。

       吴老曾跟我说过,他保存有许多文艺界名人的照相底片,如京剧大师梅兰芳、周信芳,昆曲大家俞振飞、周传瑛以及各派越剧名家等等。我曾劝他最好把这些底片输入电脑,再做成光盘,这样可以长久保存。好像是一年后,吴老和我说,光盘刻好了,是请人搞的。我真高兴,为吴老的与时俱进,也为挽救了珍贵史料。

       文联离退支部有一项传统活动,每两三年办一次“夕阳红书画展”,曾坚持了10多年,办了五届。每次吴老都会参加,每次都会有成套摄影作品。记得那时吴老热衷于拍“花”的系列,几乎把所有名花都拍了个遍。还有一次,吴老和我说,他为拍新西湖全景而登上宝石山,当时他已年近八十,让我吃了一惊。他拿出几张照片给我看,问我可以是否能用电脑把它们拼接起来。我回答道:“让我试试吧。”为此,吴老专程到我家来,我们在电脑前鼓捣了半天,虽然不甚满意,但我们尝试过了。我为其对摄影之执着而感动。